我跟在一位警察的後頭走,身材比我高大,我只能在後方看著他的後腦勺,他走的比我快很多,似乎在趕時間?是吧,這我並不是太清楚。

 

後面還有一個警察跟著,我們的腳步聲稀稀落落且不和諧,隱約像在提醒著我──我跑不掉!

 

他們一前一後,將我帶到一棟大樓,接著搭著電梯上去,進到某個諾大的房間內,而這大房間內還有許多小房間,每一間都有百葉窗,有些百葉窗是拉下來的,有些並沒有。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在這個空間中,除了我還有那兩位警察外,還有其他人在這裡,就在各個小房間中。

 

我被領到其中一間門口,百葉窗沒有下放,可以透過房間玻璃看到裡面,清楚看見裡面坐了一個人,裡頭的擺飾除了一張看起來使用已久的木桌子與兩張塑膠椅以外,什麼也沒有,白素色帶點灰的牆壁,天花板有些裂縫,而裂縫下方看起來有些水漬,還記得電梯警察按的樓層,這裡是五樓,也是這棟樓的最高樓……我逕自猜想下大雨的時候,天花板可能會漏水。

 

警察簡單敲了兩下門,接著我被請進去房間內,那兩名警察就在外頭等著,然後開始聊天,是吧?我聽到一些細微的人聲。

 

「陳同學,你好,我是檢察官,敝姓李,請坐。」眼前這位西裝筆挺的男子站起來開口講話,然後到窗邊把百葉窗放下──他向我微笑,空氣瞬間凝結,我們仿佛就被隔離了,他隨即坐下,做個手勢要我坐到他對面的乳白色椅子上。

 

他嘴角尾邊的鬍子沒有刮乾淨,有一根特別長,那看起來就像是特別留長的,因為他竟然抓著那根鬍子把玩,面對面坐著還真是覺得有點噁心呢,他面前的桌上擺著幾張紙,我隱約有瞄到類似大頭貼的欄位,猜想那是基本資料──要約談的人。

 

我按照他的指示,拉開那張椅子,到他的對面坐下,「如果口渴的話,可以喝水。」桌子上擺有一杯白開水,他將水推給我,我疑惑了一下,「陳同學?」像在試探我。

 

「對。」我隨即回神。

「我們發現死者林佳靜,案發前最後一通電話是你打的,可以請你說明一下你跟死者的關係以及打給她做什麼嗎?」,兩隻手的手指交叉放在眼前接近下巴的前方,藍筆則是夾放在右邊的耳朵上。

 

我頓了一下,思考了幾秒,想著要如何起頭比較洽當,「嗯……林佳靜跟我的關係,就只是普通的同學而已,我前天打電話給她是要她跟我約時間討論分組報告。」前方的李檢的眼神很銳利,也許是聽到什麼有興趣的事情,但也有可能只是單眼皮的關係。

 

不過看得出來他還是想對我釋出善意,原因是他始終試圖保持微笑,雖然我覺得那根本就是裝出來的,但我並不怎麼討厭,尤其搭配他那張長鬍鬚的臉,顯得似乎有點可笑。

 

「嗯,不過……根據資料上面,你跟死者不是同一個系所的。」他謹慎地又翻了一下資料。

「喔,沒錯,我們兩個不同系所,我們要討論的是通識課的報告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他點了一下頭,「那──通識課……呃……還有其他組員嗎?」他歪頭順便抓了一下頭髮。

 

「沒有了,當時通識課的老師說報告以兩到三人為一組。」

OK,我知道了。」他捏了幾下鼻子,「那當時你打給她最後一通電話是晚上十點零七分,對吧,當時你人在哪裡?」

 

「十點初嗎?」我想了一下,抬頭看了頭上的天花板,一邊想一邊講,小心翼翼地回答,「我當時應該在實驗室收拾器材,然後準備要回宿舍吧,沒記錯的話。」其實我滿確定的。

 

「可是,案發當時,你卻在現場,而且──你也是打電話報案的人,這是什麼情況?請你解釋一下。」

「嗯……當時我是準備要回宿舍沒錯,所以從實驗室上來,剛好看到有人倒在樓梯口,沒想到是林佳靜,所以我才報案的。」我頓了一下,「我們實驗室在地下室。」

 

「我知道,你繼續說。」

「其實在八點半的時候我也有打電話給她,只是她沒有接,所以在要回宿舍之前,應該就是你說的十點零七分那時候,我才又再打一次。」
 

「你打電話報案的時候,就已經知道是林佳靜了嗎?」他眼神發亮。

「對的,很明顯,因為是側臉很好認。」

「好,知道了,那麼……有誰跟你一起在實驗室嗎?」我想這是要確定不在場證明吧,只是猜測。

 

「當時實驗室有兩名學長,我走了之後,他們還繼續在實驗室做實驗,你可以問問他們,而且實驗室裡面有監視器。」

「實驗室有監視器?可是走廊跟樓梯口卻沒有監視器……」他拿起耳朵上的藍筆,一邊唸著一邊寫什麼東西進他的筆記本,不過我現在才知道走廊與樓梯口沒有監視器。

「實驗室的監視器是我們老師自己裝的啦。」我說,但他不太理我。

「啊!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,最後一通電話,死者林佳靜有跟你說什麼嗎?因為資料上面的數據顯示是有接通的。」

 

「沒有,其實我不確定是否有接聽成功,因為一直傳來奇怪的聲音,我叫了她的名字幾次沒有反應,所以我就掛掉了。」我想了一下,「這些東西應該可以直接調出錄音吧?」

 

「我只調了通聯記錄,因為隱私問題,要調錄音比較麻煩,不過我終究會去確認的,你放心。」

「不過你大概講一下這段時間……」他翻開下一張資料,「這時間大概有十秒左右,請你解釋一下奇怪的聲音是什麼?」

 

「我不太會講耶,感覺像是收訊不清」我忽然想到很符合的場景,就問:「李檢察官看過『沉默之丘』嗎?」

「『沉默之丘』?什麼東西?」他有點納悶。

 

「那是一部電影,我說很奇怪的聲音大概就像電影的最後,男主人接到電話的那個聲音一樣,模糊不清的樣子。」

「喔,好,我有時間會去找來看看。」我看到他嘴角稍微上揚,似乎覺得可笑,然後再他的筆記又寫了什麼東西,「那我就問到這裡。」李檢察官站起來,抱著資料,往門的方向走,準備出去。

 

「陳同學,如果你有想到什麼,請你再跟我們聯絡,當然──如果我們有需要你的配合也希望你可以盡量配合。」他又露出那頗假的笑容。

我也從椅子上站起來,靠上椅子,「李檢察官,不好意思,可以問一下,這件事情,依你的判斷是他殺還是自殺?」

 

我看到李檢察官的眉毛皺了起來,這是進到這間房間中的第一次,把資料放到桌上,在房間內來回走,又開始玩他那根鬍鬚,「陳同學,你知道嗎?這種問題我沒辦法在這裡回答你,這要經過調查,開會討論才能判斷,這樣才能夠決定是他殺還是自殺。」似乎有點不悅,「你還有什麼問題嗎?」我有點納悶,我剛剛不是說要他依自己的判斷嗎……

 

「呃……李檢察官可以回答我的一些問題嗎?」厚著臉皮問。

「什麼意思?」

「我當天看到的情況是,林佳靜同學頭部似乎受到撞擊而出血,所以我估測是頭部失血過多死亡,我想問的是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外傷?」

「我跟你講,這種問題不要再問我,這要等鑑識官調查結果出來才知道,我沒辦法馬上回答你,你以為你是偵探嗎?還是小說電視看太多?」

「喔,當然不是。」我笑笑,「沒事,我只想知道原因而已。」

「這有必要讓你知道嗎?」我不想理會他這個問題。

「李檢察官,我跟你一樣都是想要知道案發經過的人,我們都想要知道真相,請容許我如此的猜測,我在想是不是有人叫她去工程學院的?」

 

李檢似乎嚇了一跳,然後笑了一下──噁心的笑,又馬上板回臉孔,一手拄著桌子,「沒錯,不得不說你滿厲害的,是她男朋友叫她去的,好像是要處理分手的問題吧,不過整件事情我們還沒釐清,下午我們會持續約談她的男朋友──莊家輝,你認識嗎?」

 

「不認識。」

「他案發當天有出現在現場喔,哭得很慘,你沒看見嗎?」

 

怎麼可能,我明明就一直在原地,有人哭嗎?「沒有看見。」

「嗯,那你還有問題嗎?」

「沒了,謝謝。」

「那把水喝掉再走吧!」他把水端給我,這裡面應該不會有加了啥吧,我一臉不甘情願地喝掉。

 



 

我回到學校宿舍房內,下午兩點,外頭是陰鬱的天氣,感覺快要下雨,卻又下不下來的樣子,我不喜歡這種氣氛,真讓人顯得糜爛無力,我爬上床,無力鬆散地躺著,望向天花板,房間內的燈沒有開,而我也懶得爬下去開,這樣就好,這樣無力感更顯得巨大。

 

房間內並不是沒有人,志堅在宿舍打著電玩,看到我回來也沒跟我打招呼,而其他人都出去了,由於電燈沒有開,志堅只開了桌燈,伴隨著敲變盤與滑鼠的聲音,散出來的光格外冷清。

 

宿舍的床鋪設計是上面床下面書桌,我的位置正好在門打開第一個見到的位置,我不太喜歡這個位置,但是沒有辦法,誰叫我當初分配床位的時候猜拳輸了,這個位置在冬天的時候特別冷,尤其是有人開門進來的時候,每次都要被冷一波。

 

我試著入眠,雖然以午睡來說是晚了一些,希望透過睡覺來緩和早上被叫去面談的情緒,卻怎樣睡不著,焦躁不安的情緒,令我不禁回想前天那件事件發生的經過……我不禁閉起眼睛,任由腦內的回憶倒轉。

 

前天,十月十一日,由於學長叫我過去實驗室幫忙,所以當天下午我一直在實驗室,大概六點左右,肚子餓了,也是時候吃晚餐了,學長提議一起去吃飯,便將器材收一收,跟學長們去吃飯,截至目前為止還是很正常的一天。

 

吃完晚餐,大約七點左右回來,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六點四十分左右,由於外面的天空深灰後重,看起來快下雨了,所以吃完就趕快回來實驗室了,依稀還記得當時有瞥了一下實驗室的時鐘。

然後我接下來一直在實驗室,待到快十點。期間因為口渴,八點半左右,拿著實驗室準備的紙杯出去倒水,突然想到通識課的報告都還沒開始討論,所以打算在等等實驗結束後或是明天跟組員討論。

 

拿出手機,打開通訊錄,找出組員的名字,也就是林佳靜,撥了通電話給她,打了兩通,全部響到最後一聲,直到語音信箱,我那時候猜想手機可能沒有放在身邊或是被調成靜音而沒有接到,反正結果就是沒有接通,我並不意外,因為這種情況人人都有可能發生,所以我裝完水就回到實驗室,繼續幫學長實驗。

 

九點半,學長說我可以先走了,後續他們處理就好,於是我將實驗的部分告一段落,將自己的東西收好,我還瞄了一下手錶,出實驗室的時間大約是十點零五分,沒走幾步路,又想撥通電話給林佳靜。

所以我就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給她,響了幾聲之後,終於被接了起來,可是傳到我耳朵的聲音卻是十分模糊,很奇怪的聲音,於是幾秒後我就掛掉了,當時覺得可能是地下室的收訊不好的關係,我想在回宿舍的路上再打一通,還想說林佳靜會不會覺得我很煩。

 

把手機塞到口袋,走樓梯上去,看到有個女生躺在地上,地上看起來有一灘黑色液體,那種類似鐵鏽的味道,不是很好聞,那種感覺好像是血液飄散在空中,我馬上打電話報警,也打了救護車,我知道要保持原狀不可以亂動,所以我只在附近看,不會動到她,不過仔細一看,沒想到一看竟然是林佳靜,而她的手機摔落在距離她大約一公尺外。

 

不久之後,警察就來了,立刻就把現場封鎖起來,在這之前都沒有人經過這裡,警察問我是不是報警的人,我想都沒想就說是,接著叫我過幾天到警局作筆錄,要了我的電話後讓我先回去。

 

我走出工程大樓不久後,聽到有人大喊「佳靜!」,仔細想想好像有聽到哭嚎的聲音,不是很確定,也不是很清楚,若照早上李檢察官說的,我猜那可能就是她的男朋友──莊家輝。

 

不過──不是要分手嗎?怎會哭那麼慘?

還是因為分手,才哭得那麼慘?

 

亦或者是林佳靜要甩他,於是莊家輝心有不甘,所以才殺人嗎?雖然只是猜測,但也不無可能,我想這點就跟李檢說的一樣──尚待釐清。

 

在警方還沒來之前的那十幾分鐘,我覺得這空氣裡的氣氛相當不正常,我太不喜歡這感覺,這令我快要窒息,不行──秉持著研究的精神,我稍微靠近了看了一下林佳靜的鞋底,鞋子看起來滿新的,鞋底也沒有被磨相當多次的情形。不過鞋底沾了一些泥巴,我想是因為外頭飄著小雨,所以鞋子有些泥濘,我用手靠近,還有些濕黏的感覺。

 

我走到大門,往外看,雨還在飄,由此可知──她肯定是從外頭進來的,而且應該是在不久之前。因為我一直待在地下室,所以我無法推估雨下了多長時間,所以當下也無法判斷林佳靜是從哪裡走過來的。

 

先假定雨是一直在下,畢竟剛剛晚餐的時候天氣感覺就不是很好了,所以──我想女生下雨的話,應該都習慣撐傘吧,我移動位置,觀察了一下她的頭髮雨衣服。

 

袖口邊緣與肩膀部分有一些被水沾過的感覺,頭髮與衣服卻沒有半點濕掉的痕跡,那麼最有可能的,應該是撐傘來的沒有錯。

 

不過──案發現場卻沒有雨傘。我記得工程大樓外面有傘桶,我跑去外面看──沒有,沒有半把傘,我倒是也不意外,畢竟平常也不會有人放在這邊。一定是帶到實驗室外面或是教室,所以她到底是怎麼不被淋到雨進來的……我想了又想,覺得最有可能的還是雨傘。

 

可是案發現場沒有雨傘,那表示……

 

我驚訝地從床上跳起來,「啊!」叫了一聲,志堅卻不為所動地打遊戲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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