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嘿，學長，好久不見。」學弟──敏哲叫我。
「好久不見，你們什麼時候要表演啊？」我問，因為我好久沒有回來了。
「十月底啊，就萬聖節那一天，星期五吧？」
「這樣會不會人很少啊？」我做在社團辦公室，裡面目前的退休幹部只有我，還有一些學弟妹在一旁練吉他跟做海報，敏哲在我旁邊跟我講話，一旁還放著一把木吉他。
「應該還好吧，反正會來的人就會來，萬聖節也沒好啥好慶祝的吧，雖然我們這次的主題是萬聖節啦。」
「問問而已，你們開心就好嘍。」
「學長會來嗎？」
「看看吧──雖然目前應該沒事情──但我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有意外的事情發生。」我只要想到最近的事情就覺得我運氣不是很好。
「學長從以前就很多意外的事情呢。」
「嘿，不要說啦。」我笑了一下，「等等還有誰會來？」
「我想一下喔。」學弟摸摸他的下巴，「亞蘋學姊，靜怡學姐，駿佑學長跟伯璋學長，加學長五個人。」指著我。
「這麼少喔？」
「對啊，這次比較臨時，其實我們在這星期日晚上還有一次的彩排，前一天還有一次總彩排，學長也可以來喔。」
「還是這麼麻煩啊？跟我們那時候一樣。」我摸摸頭。
「辦活動就是這樣啊。」
「所以我才不想繼續跑社團，累死了。」敏哲感覺很無奈，眉毛動了一下。
「嗨。」一個女生在門外探頭，我隨著聲音轉頭看。
「嗨。」我回答，是亞蘋──我們這一屆的社長，一個個子矮但臉蛋滿可愛的女生，做事情很有個性。
「嗨，學姊，這邊給你坐。」敏哲起來讓位，再去一旁拖椅子過來。
「好久不見。」亞蘋說，對我笑。
我點點頭，「嗯，好久不見。」有點尷尬。
我倆都沒說話，就等敏哲拖椅子回來，「其他人應該快來了，不好意思再等一下。」敏哲拖了好幾張椅子過來，但他卻沒有坐下來，反倒去一旁打電話。
這也許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吧，因為他是社長。
「最近怎麼樣？」我還是先打破了沉默。
「還好，沒啥事情，你呢？還彈吉他嗎？」真是官腔的回答。
現在回想起來，當初不想接任顧問，好像跟亞蘋也有一點關係呢──今天來的四個人，只有我不是顧問。
「偶爾吧，你也知道我們系上的課很重，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做這些事情，大三了，還是一樣。」
「好吧，我想說敏哲問我們顧問，要不要表演一兩首歌，就順便問問你有沒有興趣。」
「不用了吧，我又不是顧問。」我說，「老實說，我連我今天為啥會被找過來都不知道。」
「因為我找你啊。」
「什麼？」等等，當初敏哲不是說我是第一個問的。
不過仔細想一想，社團裡面有顧問團，我怎麼可能是第一個問的？
可惡──我沒有考慮到。
「你不要想太多啦，就敏哲說人有點少啊，我就想說可以找你過來啊。」她嘆了一口氣，「畢竟你以前也是教學。」
「原來如此……」有點不爽，「可是這樣也不能騙我說我是第一個打電話問的啊。」
「學長，不好意思──你真的是我第一個打電話問的。」敏哲插話，好像聽到我們的對話，跑了過來。
「什麼？」我更加疑惑，「你們兩個說的話兜不起來耶。」我指著敏哲跟亞蘋。
「因為當初跟顧問敲的時間是這個星期日，但是雅琪想要多一次練習，並且請老人來看，那我想說其他顧問應該都可以，所以才打電話問學長。」他一臉像做錯事情的孩子，「想說也讓學長來參加我們的活動啊，因為之前亞蘋學姊說，如果人太少也可以找學長，畢竟學長也是這個社團的人。」
「喔。」
「是有沒有那麼計較啊？」亞蘋問。
「沒有啦，就覺得感覺好像被騙來啊？」
「你意思是說我們來了你就不來了喔？」
「妳不要隨便解讀我的意思喔？」我嘆一口氣，「當初就是敏哲說我是第一個打電話的，現在妳又說是你找我的？不覺得很怪喔？」
「不會啊──就是──你是第一個打電話的啊，他打電話的時候，我們都在場啊，我們在開會。」亞蘋一臉理所當然，直接告訴我答案。
「喔……」我點點頭，「好啦我知道了。」
意思就是說……
前天開會的時候，敏哲打電話問我這件事情，因為其他顧問都在現場，所以我當然是第一個打電話問的。
這真是──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「學長，不好意思，造成你誤會，我也有打電話給亦如學姊跟信志學長喔，不過他們都沒有時間。」
「好啦，沒事啦。」我說。
「幹嘛這樣大驚小怪啦？」亞蘋稍微大聲說，感覺旁邊的人有轉頭看向我們這邊。
「我就以為他騙我而已啦。」我說，敷衍與尷尬地笑，「沒事啦。」
「沒啦，學長抱歉啦……」我猜想他是不是也覺得疑惑我幹嘛生氣，其實我一點兒也沒有生氣啊，就只是想知道事情原由而已。
「沒事啦，就想問一下原因而已啦，我沒事。」
「好啦。」亞蘋推了我一下，「你考慮一下啦，想要加入隨時可以喔。」不了，我真的是完全不想，我甚至開始覺得今天晚上在這邊是個錯誤，應該跟阿鴻他們去吃飯的。
可惡。
「嗨──好久不見。」伯璋的聲音，「你還真的會來啊，大忙人。」我知道他在虧我。
「再忙也要過來看看學弟妹啊──還有你們這群狗東西。」我連忙嗆回去。
「你說誰狗東西啊？」駿佑笑著說。
「好啦，不要鬧啦，我們已經遲到了，讓他們趕快開始吧。」靜宜緩頰。
我們這一屆的幹部總共有十個，亞蘋是社長，伯璋是副社長，駿佑跟亦如是活動，靜宜跟李豐是公關，家明是總務，采潔是美宣，我跟信志是教學。
十個裡面有七個是顧問，亦如、信志還有我都沒有接任，說來好笑，教學兩個都不是顧問，當初因為這件事情，敏哲還來請我們兩個重新考慮一下，但我還是跟他說，課業很忙沒辦法。
當然──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。
我跟他們幾個有點久沒有見面聊天，雖然平常在校園偶爾還是會碰到，但就只是簡單打個招呼，日常找出去聚餐我也不太愛去，因為我覺得有點浪費時間，不太想要吃飽還在那邊聊天聊一、兩個小時，聊到話題都乾了，我想我還是只適合跟阿鴻他們幾個出去瞎混比較開心。
我覺得我以前不是這樣子的──只是後來接任吉他社的幹部一年後，對很多事情想法變了，就是這樣而已。
有時候會覺得開會怎麼那麼浪費時間，怎麼一開始決定好的東西，最後又要變，或是討論出來的東西，結果根本就與之前的沒啥不同，對我來說還不如去拯救我的工程數學呢。
我當然也喜歡跟大家一起打鬧聊天，可是我真的意識到我的時間不夠多，我想要做很多事情，而不是把所有時間都分配在這裡，所以這也算是我不想接任顧問的原因吧。
我們全體人員，現任社員、幹部還有退休幹部們一起移動到另外一個空間，那是一個比社辦空曠的地方，在綜合大樓三樓，如果要排演或是舉辦活動，社團通常會跟學校借場地來進行。
綜合大樓三樓有三間大教室，說是大教室，其實就是一間很大的空間而已，其中一間還是木質地板，有鏡子的，但是比較小間，通常會被熱舞社之類的社團借走，另外兩間相對就比較大，
我們幾個退休幹部坐在一排椅子上，前方還併了兩張長桌，雅琪在桌上放了今天的活動排演表，雅琪是這一屆的副社長，跟敏哲一樣是這個成果發表會的負責人。
我看了一下排演表，總共有十三個表演項目，中間有休息時間，表演內容包含兩部音樂劇，兩首演奏曲，一首老人歌，其他都是彈唱曲。
「所以等一下我們要上去嗎？」靜怡問，她坐在最右邊，探頭往左邊問，坐在她左手邊的伯璋，順勢往椅背一靠，看向最中間的位置，露出亞蘋的臉。
「不用吧，我們要當天給大家驚喜。」亞蘋講──她從以前就喜歡給別人驚喜。
駿佑聳了聳肩，先看看右邊的亞蘋，再看看他左邊的我，我沒有說話。
不久，燈光全滅了，彩排開始了。
一開始登場的是敏哲跟雅琪，他們是主持人──歷年來都這樣，負責人要當主持人，但是可以少被分配到表演項目，有好有壞。
過程中我跟其他四個人沒有特別地交談，我很認真在聽，甚至沒有作筆記，老實說我覺得學弟妹的表演真的很棒，沒有必要雞蛋裡挑骨頭，我想大家也都知道，但是他們偶爾還是會在排演表上寫點什麼，免得等等開檢討會沒有東西可以拿出來講。
我想我還是有那麼一點懷念以前在台上表演的感覺，我是教學，通常都會負責彈演奏曲，但其實我沒有很喜歡彈演奏曲。
為什麼呢？
因為我覺得會聽演奏曲的人不多，曲高和寡，還不如自彈自唱呢？
但我自認為我的歌聲並沒有很好聽──還是算了。
彩排通常沒有中場休息時間，因為我們要抓緊時間練習，但是當天會有的，不過就算沒有，觀眾基本上也會自己去上廁所，但這並不是我們樂見的，我們當然希望在表演的時候，觀眾都可以在位置上乖乖坐好。
我以前也是表演者，也曾經在台上過，我當然懂那種感覺。
不過其實──當台上的閃光燈一開，是看不到下面的觀眾的，所以只要認真彈奏自己的曲子就行了，別人就算離席我也是看不到的，唯一能知道表演結果好不好的，就是表演結束後的那個掌聲了。
我今天到這裡來，根本沒有想要給學弟妹什麼建議。
我覺得啦，吉他這種東西，就是練習問題，彈不好就是練，按錯格子、彈錯和弦什麼的，都是練習問題，那麼歌聲呢──那是天生的。
所以還有甚麼好挑剔的呢？
我想頂多可以挑剔一下音樂劇的劇本吧，大概就是這樣。
我就是抱著來看表演的心態來的。
想當初，我在彩排或是表演的時候，台下也是一堆顧問啊，他們也會告訴我們大家一些建議什麼的，我也是有聽，但很快就不管了──說句難聽的，都是屁話！
大部分就是練習不夠，就是練習而已。
我覺得──還不如鼓勵學弟妹呢。
認真想一想，我今天真是有使命感啊，不過還是覺得應該跟阿鴻他們去吃飯才是。
「可惡！怎麼會這樣？」我錯失了最後一球──九號球進袋的機會。
「沒關係啦，阿鴻不一定會進啊。」萱茹在一旁安慰我。
我還在對自己生氣，阿鴻已經冷不防地將九號球打進球袋，檯面上就剩下一顆白色母球，「YES！」阿鴻大喊，還做了一個握拳的姿勢，順便跟又瑩擊掌。
「又輸了……」我坐在椅子上，雖然只是打打好玩的撞球，但連輸五場難免也會覺得運氣太背了。
「差一點點，你今天運氣不好喔。」阿鴻說，瞧他得意的，「就說我很厲害吧。」微笑地看著又瑩。
「還玩嗎？」又瑩說。
「不了，下次吧。」我站起來，「等等還有事情。」
「你不跟我們吃飯喔？」
「我七點有事情啦，現在快六點半了，我都要來不及了，你們去吃就好。」
「好吧。」萱茹說──其實我也很想一起去吃飯啊，但我已經答應敏哲學弟了，早知道就拒絕好了，我也不是顧問啊。
我回想下午的事情，看著天花板──『真想知道他們去吃什麼啊？好想去啊！』我在心裡想。
「你也尿太久了吧。」伯璋說，他從廁所門口走進來。
「見鬼了，你又知道多久了？」
「腳趾頭想都知道。」我不理他，拉好拉鍊去洗手。
我從廁所走回那間大教室，發現亞蘋在門口站著，她看著我，我朝她走了過去，「站在這幹嘛？」
「沒事啊，站著不行？」
「OK，那──妳就站著吧。」我開了門，準備進去。
「你等等有空嗎？」亞蘋的聲音。
我回頭，用身體卡住了門，「要做什麼？」
「跟你說些話。」
「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……應該有空吧。」
「你還是一樣不太喜歡給確定的答案。」
「天曉得等等開檢討會到幾點？」
「每次都有你的藉口。」
「好啦──目前沒事情，這樣可以吧？」
「可以。」她朝我擠了過來，我讓開，亞蘋推開了門，然後轉頭瞪了我一眼。
我聳了肩，不知道又做錯什麼了，但怎麼覺得這種事情，以前常常在發生，有種歷久彌新的感覺，「唉……」我嘆了一口氣後進到裡面。
不久，伯璋也回來就位了。
現任社員們坐在舞台上，我們五個還是坐在原先的位置，「那我們就開始開檢討會嘍。」亞蘋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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